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孩子们陆续到来,脸上带着未褪尽的睡意和昨夜梦境的痕迹。
陈默坐在第一排,笔记本摊开,上面画满了星图与树影,还有一行小字:“我想知道,如果我不再听,他们会走吗?”
林知遥站在讲台前,没有讲课,也没有点名。
她只是轻声问:“你们昨晚,有没有做梦?”
一只小手举了起来。
是个扎羊角辫的女孩,名叫阿禾。
“我梦见奶奶回来了,但她没说话,就坐在我床边织毛衣。
线是银色的,一直织到天上去了。”
另一个男孩抢着说:“我梦见爸爸穿军装站在月亮上,朝我敬礼!
他还笑了!”
孩子们七嘴八舌,梦境各异,却都有一个共同点??亲人归来,却不言语,只是安静地存在着,然后悄然离去。
林知遥听着,心中一片澄明。
这些梦不再是压迫性的、纠缠的、令人窒息的低语。
它们变得温和,像是被抚平的波纹,像是终于完成使命的回声。
那些存在于阈外的存在,并未消失,但它们不再强行挤进人类的梦境,而是借由孩子们纯净的心灵,投下一瞥温柔的倒影。
她翻开带来的空白本子,写下一句话:“梦的意义,不在于它是否真实,而在于醒来后,你是否仍愿相信那份情感。”
她将这句话抄在黑板上,然后对孩子们说:“今天,我们不写作文,我们画画。
画你们梦里的那个人,画你们想对他们说的话,哪怕他们已经走了。”
教室里安静下来,只剩下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。
林知遥缓步走过每一张课桌,看着一幅幅稚嫩却真挚的作品浮现:有老人坐在云端喝茶的,有母亲牵着孩子走过彩虹桥的,还有一个小男孩画了一扇关着的门,门前放着一双旧布鞋,旁边写着:“爷爷,你的鞋我洗干净了,等你想回来时再穿。”
她的眼眶微微发热。
这才是真正的连接??不是通过设备、基因或痛苦共振,而是通过记忆、讲述与愿意继续爱的勇气。
ECHO-II曾妄图垄断这种连接,将其变成交易,变成控制,变成永生的阶梯。
但它失败了,因为它无法复制人心中最柔软的部分:**明知终将离别,依然选择深爱**。
中午放学后,她独自来到村后的静默亭遗址。
藤蔓已被她清理干净,石板重新封好,纸条仍在柱上,字迹已被晨露浸润,却依旧清晰:“此门已闭,愿光自外来。”
她盘膝坐下,取出随身携带的录音笔,按下播放键。
是赵岩最后一次通话的残片。
声音断续,背景有金属扭曲的轰鸣,他的呼吸急促,却异常冷静:“……林知遥,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,说明我已经进不去了。
隧道尽头不是终点,是镜子。
我们看到的‘神’,其实是人类集体潜意识的投影??恐惧、执念、不甘心死去的哀求。
但我们错了,真正的通道不在地下,而在……每个愿意记住又敢于放手的人心里。”
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。
林知遥关掉录音笔,抬头望向天空。
云层裂开一道缝隙,阳光倾泻而下,正好落在静默亭中央的螺旋符号上。
那一刻,她仿佛看见无数细小的光点从地底升起,不是冲向人间,而是缓缓上升,融入大气,散入星空。
它们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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