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＂阿羽！
＂窗纸映出王二佝偻的剪影，＂这几日怎总锁着门？＂门闩刚开条缝，邻居就挤进来，浑浊的眼珠子扫过墙角药碾——那底下压着半张撕破的经脉图。
＂莫怪叔多嘴。
＂王二枯枝似的手指揪住他袖口，＂东街刘铁匠上月打了把陌刀，第二日就被金吾卫拖走了，你晓得他如今...＂喉结在皱皮里滚了滚，＂在护城河漂着呢。
＂
方羽捏碎掌心的甘草根，药香混着血腥气在舌尖漫开。
王二走时把门摔得山响，震落梁上半蛛网。
月光漏进窗棂，照见少年将秘籍藏进灶台暗格，指尖在冷铁上按出湿痕。
七日后暴雨倾盆，方羽冒雨冲进酒馆。
张老递来的粗陶碗还烫手，门外就炸开炸雷般的吼声。
李虎的鹿皮靴踏碎水洼，刀疤从眉骨劈到嘴角，身后跟着三个淋湿的泼皮。
＂老东西，该交例钱了！
＂陈三一脚踹翻条凳。
方羽低头喝粥，热气模糊了视线，掌心却悄悄贴住桌底。
咔嚓轻响，榆木桌案内里裂开细纹，表面漆皮却完好如初。
雨停时暮色已染红窗纸。
方羽数着钱袋里新攒的二十文，忽然听见自己指节爆出炒豆似的脆响。
西市桥头卖艺的胡人曾展示过这种筋骨鸣响，说要二十年苦功。
他站在酒馆后院仰头望天，积雨云裂开道金边。
风掠过掌心老茧时，竟能辨出三丈外柳叶摆动的轨迹。
暗格里那本《龙吟诀》压在心头，沉甸甸的像块烧红的铁。
次日鸡鸣三遍，方羽把最后半升黍米倒进布袋。
布纹间漏出的碎屑沾在指腹，他捻了捻，突然听见东墙外传来重物坠地声。
攀上柴堆一看，王二正哆嗦着捡拾摔碎的陶罐，裤脚还沾着夜香桶的污渍。
西市鼓楼传来开市鼓声时，方羽摸了摸藏在怀里的铜钱。
青石板路蒸腾着昨夜的雨水，他走过卖胡麻饼的摊子，忽然被风送来半句突厥语的咒骂。
几个戴幞头的行商慌忙避让，牛皮靴声像闷雷碾过街道。
方羽攥紧布袋口子往市集走，青石板缝隙里的泥浆沾湿了草鞋。
胡饼摊飘来的香气勾得肚子咕噜响，他偏头避开蒸笼的白气，却撞见两匹枣红马横在路中央。
＂不长眼的东西！
＂马鞭兜头抽来，方羽后撤半步，鞭梢擦着鼻尖扫过。
穿圆领袍的公子哥儿啐了口唾沫，马鞍两侧晃悠的野雉还在滴血。
他盯着马蹄扬起的尘土，指节在布袋下捏得发白。
西市牌坊下聚着圈人。
卖竹编的老汉正跪在地上磕头，李虎的鹿皮靴踩住摊子边缘，陈三往怀里塞篾条编的蝈蝈笼，细竹片崩裂的脆响混着老汉哭腔：＂军爷，那是给孙儿抓周用的......＂
方羽的脚跟像生了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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