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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瞬间,我的眼前闪过无数张面孔:霍文仲、霍凌、霍清、童大夫、医馆掌柜、狱卒们……还有无数白凤军和燕云军的袍泽们,现在还要加上无辜的柳霜雪,甚至还有魏子都。
这些人里有我熟悉的,也只有过一面之缘的,可他们都无一例外被我牵连进这场今天大案中,甚至连为自己伸冤都已经做不到。
宋璟……柳纤纤……赫连铮,你们简直死不足惜!
我的双手紧握成拳,指甲都嵌进了肉里。
最后一声更鼓响起的时候,我艰涩开口:“小柳,你…你还剩下几日了?”
“殿下别再问了,左右不过正月之内,”
柳霜雪皱眉摇头,又抬眼看我:“民女素来仰慕殿下铲奸除恶,驰骋沙场,能够为天下女子所不敢为之事!
临死前能见到殿下已经于愿足矣。”
她虽然长了一双魅惑众生的桃花眼,但眼神清亮得像山溪泉水,一片赤诚,毫不做作。
我一想到自己现在无能为力的样子,更觉得嘲讽和心痛,想要摸一摸这名可怜的少女,指尖刚一抬起来,又无力地垂了下去:“好,既然如此,我就收你做义妹,从此以后,你唤我长姐便可!”
“真的吗长公主殿下?我从来没有过这么好的家人!
谢谢殿下!”
她高兴得眼神放光,又要磕头,我连忙打断了她:“别摆了,还有,你应该喊我长姐!”
“是,长姐!”
“你我既然是姐妹,那你还有什么愿望都可以说给长姐听。”
“我的……愿望?”
“对,你一定很恨柳纤纤吧?你放心,我一定会为你报仇!
叫她不得好死!”
我气得咬牙切齿、一字一顿,恨不能现在就去把柳纤纤抓回来。
可柳霜雪却微笑摇头:“不用了长姐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长姐自己现在也过得不容易,不是么?”
我一愣,低头看看自己倒映在水盆里里的身体,又是无奈一叹,不论我如何隐瞒,她还是看出我只不过是个亡魂,连替她复仇都无能为力。
我心中无比苦涩,还未和她道别,子时正的更鼓声已经停止了,帘子外传来了周岩睡意朦胧的声音:“小柳娘子,我来换下半夜了,王爷怎么样了?你方才是在和谁说话呢?”
“啊?哦…没什么…”
我清楚地看到柳霜雪面上浮现的失落和困惑,她仔细看了看水盆,又左右看了看,像是终于确认我不在了,才失望地端起水盆往外走:“没什么周将军,我不过是自言自语罢了,魏王爷夜里喊了一次渴,我给他喂了一些水。”
“是么?那可太好了!
看来王爷快要好转了!”
周岩十分高兴,并没有注意到柳霜雪的黯然。
两日后,魏子都果然醒了。
他睁眼时,营帐里只有我和姜姑姑,他没有第一时间惊动姜姑姑,而是盯着雪白的帐顶看了好一会儿,似乎在确认这里到底是人间还是地狱。
好半晌,他才叹了一口气,嗓音低哑微磁:“原来我还活着啊…我还以为……”
“王爷你醒了啊?”
他话还未说完,就被姜姑姑惊喜的呼声打断了:“太好了!
你等着,我这就喊太医!”
姜姑姑欢欢喜喜地走了,只剩下我一脸复杂,忍不住问他:“魏子都,你还以为什么?”
他像是听到了我的话,又像是在自言自语:“呵,我还以为死了就能见到她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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