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常山勒住缰绳，潮湿的风卷着河腥气扑面而来。
他望着远处整齐的田垄，稻穗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青白色，本该被洪水淹没的良田，此刻却安静得像个谎言。
＂哥，你看这个。
＂常水翻身下马，靴底碾过干裂的土块。
他弯腰扒开几丛杂草，露出半截断裂的夯土，＂这堤坝断口，像是铁凿子楔进去的。
＂
常山摸着夯土断面嶙峋的凿痕，突然想起三日前在驿站听到的童谣。
那些赤脚孩童追着他们的马，脆生生的童声唱着：＂金锄头，银锄头，不如官爷腰间那把钥匙头......＂
＂报灾的折子说此处半月前决堤。
＂常水站起身，衣摆沾满黄泥，＂可这夯土断面，分明是新茬。
＂
夜色如墨汁漫过河滩时，两人摸进了县衙后巷。
常山贴着潮湿的砖墙，听见墙内传来算盘珠子的脆响。
他借着槐树阴影翻上墙头，看见库房里摞着几十口贴着封条的箱子，两个衙役正往木箱上泼桐油。
＂动作麻利些！
＂主簿提着灯笼出现，火光映亮他额角的刀疤，＂明日慎王爷就到，这些旧账簿必须......＂
话音未落，东南角突然腾起火光。
常水在巷口点燃了草料堆，浓烟裹着火舌直冲云霄。
趁着衙役们慌乱救火，常山狸猫般窜入库房，匕首挑开最近一口木箱——满满当当的铜钱在月光下泛着青黑，边沿还沾着未洗净的矿砂。
……
＂这是北疆矿场的铜。
＂南时益将铜钱按在案上，烛火在他眼下投出深重的阴影。
湘君送回京的密信正躺在他袖中，信纸被汗水浸得发皱。
窗外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，常水突然按住刀柄。
瓦片细微的碎裂声顺着房梁爬过来，像毒蛇吐信般的轻响。
南时益吹灭烛火的刹那，三支弩箭破窗而入，钉在方才他倚靠的椅背上。
＂东南角墙头两人！
＂常山踹开后窗，袖箭精准没入黑影咽喉。
常水已跃上屋顶，刀光劈开浓稠夜色，却见数十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。
为首之人玄衣蒙面，腰间玉牌在月光下一晃——蟠龙纹。
南时益抓起账簿塞入怀中，突然听见常山闷哼一声。
转头望去，常山左肩插着支淬毒的短箭，暗红血渍正在月白衣料上晕开。
＂走！
＂常山反手斩断箭杆，将南时益推向马厩，他转身迎向追兵时，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塞给弟弟，＂把这个交给娘娘......＂
……
五更天的晨钟撞破宫墙，看着齐缙将茶盏摔在青砖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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