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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疯了,几如初入坊州的那天。
后来烈焰浓烟,是一个很长的夜。
荒郊野岭、冷月孤坟,荆风在远处驻足,第一次体会到爱莫能助的为难。
他是把杀人的刀,不在乎谁的死状凄惨。
曝尸野外或陪葬皇陵,一样都是无可奈何的将就。
总之血肉腐烂、白骨化灰,时间对谁都是一视同仁,地底下层层叠叠的,只怕连国仇家恨都无从计较,何况所谓身后虚名。
可是那一晚,她在王家窑驻足良久,为那些埋葬的别家辛酸,却居然品鉴出些共通的情感。
于是荆风知道,世人吊唁的并非死亡本身,哭丧的则是诸般各不相同的回忆。
悲伤一词,只由心由己,哪怕旁人看来或许可笑至极。
出京送殡的第一夜,在收到木棠转送的一份家书前,他追逐着这般浮世迷惘,预感自己又要睡不好个整觉。
舒国公定了诸般追赠,最为光彩的按说该是二位亲王扶棺、陪葬皇陵。
瞧这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,怕是比上月祭陵都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范异同妻子彼时行在近前,被荆风一双利眼瞧见了喜笑颜开的破绽——连同他家姑娘,哪个不是昂首挺胸,自觉面上有光?其伯父一辈,全程哀戚模样;独范自华面无表情,却在夜间焚香沐浴时传出极大的悲号之声,连荆风都以为滑稽讽刺,下意识竟腹诽嘲弄一番。
至诚至孝,好一个圣人君子!
却不知任君生妻儿哭丧,是否也如斯悲不能已、力不能支?赤裸裸一只衣冠禽兽,在京畿境内做下那许多龌龊之事,却凭着几夜不眠不休、泪雨滂沱,就又要搏了朝野交口称赞去?哪有这样便宜事!
荆风一时连老太师都不齿。
儿子私收贿赂,别想着老子当真清白。
或许因果报应,教他死得这样仓促,全不似小雪天公戴孝,满城服白,真个天苍苍风茫茫,痛失先贤;而今就算朝中要员各个争先恐后,连太尉朱戊豫都全甲而往。
可前进院子里,热热闹闹吃酒的,哪个不是念着“喜丧”
?人间事糊涂,红尘太荒唐。
荆风时而恐惧自己太过无情,时而警醒自己勿作慈悲心肠:在这样寻常丈夫与亲事典军的拉扯之中,文雀一份喜讯送到了。
鲜活的日子再次跃入眼帘,死生之谈便更加一钱不值了。
他如今又有精力和意趣,为别人的事儿忙上一忙——虽然该说还是得怪戚晋不周全。
赐婚的旨意到底没撬动皇帝金口一开。
也是他自己难得被妹妹按去补觉,错过了随从入宫的机会,否则何以让秦秉方弄虚作假搅混水的机会。
李木棠迄今还不是名义上的未嫁妻——这是最麻烦事。
眼下离京,更少不得各样心怀鬼胎借机挑拨生事。
戚晋自己更是为此头痛脑热已有些时候:“我们从前的确将事情想得简单。
皇帝九五之尊,何必对他的臣子百依百顺。
李攒红一事并非意外,而今已物议如沸……或许七皇叔所言有理,徐徐图之,何必操之过急。”
他自己可信这番话吗?何以昨日自皇宫败兴而归,便迫不及待拐了木棠上范家去抛头露面去?他且以为这是什么压箱底的宝物,一朝面世必然光华万丈,见之闻之必定就心服口服。
可实则呢?木棠甚至不敢独身往后院去;荆风一侧瞧得更清楚,帷堂上下利目如电,却甚至不屑于将她生吞活剥。
各家各户本自生养着许许多多青葱水嫩的好女儿,凡俗姑娘大多就入不了眼;相较之下四无丫头难免粗陋,或许连名门侍婢也不如——瞧那蜡黄的脸面、挂着的俩青眼圈;小小一把个子,更无气度可言!
有人轻嗤,有人偷笑,有人不可置信,有人实在害臊:就是这么个丫头,诓得荣王不顾后果一意孤行?可眼前所见又不由得人不信:小丫头走路一瘸一拐,是荣王贴身搀着,还极其细心。
荆风当时就说,这一趟是有害无利。
或者说如今戚晋越是用情至深,木棠便越是危在旦夕。
“你二哥有高见。”
戚晋没个好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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