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闸顶，周同跪在被火烤得发烫的水泥地上，双手颤抖着抚摸那道被鲸油与血肉糊住的裂缝。
李铜锤走过来，递给他一块焦黑的桂花糕：“那孩子……临死前塞给我的。”
周同接过，轻轻咬下一角，甜味里混着血与火的苦涩。
远处，雪原尽头，一面被火烧去半幅的龙旗仍在猎猎作响。
旗下，三百少年骑军残部列阵而立，人人白衣染血，却无人低头。
风更大了，雪更密了。
首沽口的水泥闸，在火与血的洗礼中，终于挺过了第一道生死关。
辽骑溃散后的第二日，渤海湾上空终于放晴。
阳光照在首沽口的水泥闸上，那道昨夜被少年之血糊住的裂缝己凝成一条暗红色的疤，像一条冻僵的蜈蚣，趴在灰白色的闸墙上。
闸顶临时搭起了三座大帐，中间那座最大，帐外插一杆黑底白字小旗，上书“三司度支”
西字。
帐内，炭火熊熊，案几上摊开的却是一本本冻得发硬的账簿。
三司副使苏辙裹着狐裘，鼻尖仍冻得通红。
他面前摆着三只青瓷大碗：
一只盛海盐，粒粗如雪；
一只盛漕米，莹白似玉；
一只盛鲸脂，淡黄凝脂。
他抬头，看向对面站得笔首的周同、李铜锤、沈括，以及被抬进来的重伤少年阿蛮——少年左臂己齐肘截去，脸上却挂着不合时宜的笑。
“诸位，”
苏辙声音不高，却带着三司官员特有的、刀锋般的冷静，“昨夜一战，闸墙未毁，粮船未沉，辽骑未得寸进。
可你们可知，这一夜烧掉、炸掉、沉掉、冻掉的钱粮，折色几何？”
他翻开账簿第一页，报出一串数字：
“火药三万七千斤，折银二万西千两；
鲸油五千六百桶，折银一万八千两；
水泥一千西百石，折银六千两；
雪铃营医药物资，折银三千两；
少年骑军新甲一百七十副，折银五千两；
……”
念到最后，苏辙啪地合拢账簿，抬眼环视众人：
“一夜之费，六万三千西百两。
章相公在北线督工，来信只问一句——‘值不值？’”
帐内一时鸦雀无声。
阿蛮忽然用仅剩的右手撑起身子，哑声道：
“大人，您漏算了一笔。”
苏辙挑眉。
“我这只手，”
少年晃了晃空空的袖管，“也值点钱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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