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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嘴角带笑，倒在桌子前，单手捂着自己的胸口，紧紧闭上了眼睛，似乎已经死去多时了。
可众人眼睛死死盯着的，不是他的胸口，那并没有什么好看的。
而是他的右手——那紧紧攥着的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的右手。
段凌风走过去，抬手用力掰开他攥紧的手指，从里面，扒拉出两张纸。
他站起身，将纸张拿在手里，慢慢打开，看上面写着的毛笔字。
很是娟秀，像是姑娘家写的。
但他想错了，他翻来翻去，看见最后一张纸的书署名，是一个男人的名字，就觉得自己的想法大错特错。
这字啊，是男人写的，只是太过娟秀了，让人觉得有些阴柔，不是很符合署名人的性格。
“阿婉，一别数日，可有想我？”
“这是我独自抚养你长大的都十三年了，真快啊，转眼之间，我将你从寒冷雪地里抱回来的画面，好像还是昨天发生的一样。”
“真的，你那时候在雪地里，被一个白色的襁褓包裹着，哭声细且软，我看见你的时候啊，你小脸冻得通红，哭得都快没气了，我心疼得不行，赶紧把你抱起来，马不停蹄地跑回家，带你看医生，给你找饭吃。”
“可是我一个大男人，孤苦无依，要怎么抚养一个小姑娘呢？我思来想去，还是觉得，对外宣称，我是外来的，你亲生母亲难产而亡，会更有说服力一点。”
“我看着你从一个姗姗学步的小孩，变成现在亭亭玉立的大姑娘，其实我挺舍不得的，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长大成人，会结婚生子，我其实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，只是，嫁给他，我是万万不同意的。”
“我知道你喜欢他，可是，我也喜欢你啊，你怎么永远都不懂我的良苦用心呢？我真的难过。”
“因为这件事情，你和我吵架了，你和我冷战，你让我离开你，我走了，走得很远，走之前，骗你说我去外面深山修炼，我说我是狐狸精，我说我是妖怪，我要独自生活，你信了。”
“所以这些年，你总找一些能置我于死地的法子，我有些难过，却又有些明白你的做法。”
“可是傻姑娘，他若是真的喜欢你，怎么会让你跟着他一起私奔，去天涯海角，而不是想法设法，让我接受他呢？”
“你太傻了，傻到他说的话你都信，所以你放火，烧了我的家，烧了我的画像，也间接害死了你自己。”
“我的灵魂在画像里，其实我真的不是人，可是你啊，到处游荡，要找你的夫君，要和他再续前缘，我努力了那么久，生生世世，几百年了，到最后，你还是恨我。”
“既然这样，我便成全你吧，你和他好好的，上穷碧落，永生不见，你和他白头偕老，我去下面赎罪了。”
“对了，忘了告诉你，他在你死后，和人成亲了，好几辈子，你们都不得善终，所以这辈子，我在外面找了很多办法，终于如你所愿，让你们可以再续前缘。”
“只是我啊，哎，有些疼，不过，说这些有什么用？你又不会在意。”
“我回来其实就是想和你说这件事情的，但是你非要一意孤行，那我就随你吧，下辈子，下下辈子，你都要好好的，我不再见你了。”
那纸张的话语看进人的眼睛里，让人不觉得眼眶发红，心里难过。
众人都有些想流泪的冲动，他们想，喜欢的人，为什么不能永远在一起呢？无论是王小姐，还是面前的这位。
他们不是这画面里的参与者，只是旁观者。
他们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，只能在一旁，暗道一声，有情人总是被老天愚弄，生生世世，永生永世，付出真心，却被辜负。
众人这样想的时候，那纸张突然毫无征兆，在人的面前，慢慢化成了灰烬，渐渐消失在了空气里，亦如眼前之心的良苦用心，不被人珍惜，渐渐被人忘却。
众人都来不及挽留，就已经抓不住一点点的痕迹，眼睁睁，看着它消失了。
新禧26
那灰烬一点点在空气中消散了，段凌风都没来得及伸手，就无影无踪，仿佛不存在了。
众人看着这一幕，都有些惋惜，叹了口气，也不知道是为了谁。
而随着段凌风手里那纸张的消失，一直靠在桌子边，早就没了气息的王老爷，也开始一点点变成灰烬，在众人眼前消散了。
众人只来得及看他一眼，什么都没留下。
四周的景色开始慢慢变淡，慢慢变得透明，王老爷不在了，后院那两具尸体，也在众人知道答案之后，一点点的消失，没了踪影。
众人走进了光影里，那光影闪亮，指引着众人的方向，众人不得不朝着前走，一点点远离这里。
“爹爹，您看，阿婉做的纸灯笼好不好看啊？还是莲花形状的呢。”
一声清脆的，带着小孩子稚嫩语气的娃娃音，从远处响起，众人抬眼望去，隔着一层膜一样，看见了那年轻时候的王老爷。
王老爷身上穿着长衫，站在远处，看着面前一个梳着小辫子的小孩朝着自己跑过来，手里还拿着一盏莲花灯，赶紧等下身来，伸手接住飞扑过来的人，笑着道：“哈哈，咱们阿婉做的东西，一定是最好看的，谢谢不用看都知道，走了，爹爹带你去换衣服，晚上我们一起去放河灯，给你娘祈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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