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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似乎有些意外，眉眼半垂，本是个舒展的神情，却不显温和，反而更似暴风雪前的宁静，夹杂着即将呼啸而来的风。
开口时，声音不复清朗，沉而冷漠。
“你不怕我？”
林怀锦微微歪了歪头，视线中，面前一身漆黑的王爷，似乎又与那日身着青衣的少年脸庞重合在一起。
那狂奔出山谷的骏马如同一叶逃生的小舟，而他的手臂虚虚环绕在她身侧，珍而重之，如同环住了她的全世界。
自此，即便身后是再汹涌的风浪，在那一叶小舟上，也是风平浪静。
而她，总能安之若素。
今日，她目睹赵鸣珂冷漠的一面，本该怕他的，可不知怎么的，她并不怕。
反而没有来的觉得亲近。
眉眼一弯，林怀锦摇了摇头，笑起来。
“民女觉得，王爷并非如传闻中那般可怕。”
“那日，王爷搭救民女时曾说，因民女是京城百姓，所以要救。”
“所以，民女相信，王爷不会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京城百姓。”
“王爷是个好官。
只是在别人面前，把真正的自己藏起来了而已。”
她说得诚恳，笑得也真挚。
赵鸣珂无波无澜的瞳仁中，映出她不设防的笑，不由得微微一愣。
不知为何，林怀锦的样子，总让他想起一段往事，一个故人。
幼年时候，父皇尚在，携后宫诸位妃子同赴京城北面的雾山，为永利祈福。
雾山深处，有一座年代久远、香火不断的山庙，德高望重的住持居于山中，传言里，他受领了皇家的秘旨，日夜修行，保永利国运无恙。
先帝与妃子们入殿祈福时，皇子和皇女们便候在一处偏殿，由随行的宫女看管照料。
那时候，皓贵妃雄心勃勃，欲以一人之力，打破后宫不能干政的陈规，抒己政见，为先皇分忧。
她以为，先皇同他人不一样，他或许不爱她，但尊她敬她，会理解她巾帼不让须眉的意气。
可她想错了，先皇同其他人，本也没有什么不一样。
他虽然曾借她的助力登上皇位，但他绝不会容忍权臣独大，功高震主，亦不会允许皓太妃插手朝政，权势过盛。
让骠骑大将军告老还乡，便是他对皓贵妃的警告。
当时，皓贵妃同后宫中其他女子太过不同，她不通女红，不爱音律，独独喜欢把玩刀斧箭矢。
先帝下令不允她在宫中存放兵器后，她便让工匠造了不会伤人模具。
那些小小的假箭，如同一根根钝刺，看得先帝心底发凉。
那个曾在他面前开怀大笑，畅言宏图大志的女子，也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，如同给自己插上了一根根钝刺，伤不到人，但又冷又硬，跟着每个靠近她的人。
后来，先帝便越来越少去她的宫里了。
因着之前位高权重，皓太妃在后宫中树敌众多，其他宫里的妃嫔们都盼着她早点倒台。
皓贵妃也看不上她们，与其他妃子的关系十分紧张。
连带着，其他皇子皇女也都不愿意和赵鸣珂一起玩。
而皓太妃真的大势已去时，他们，便也学着母亲的样子，对赵鸣珂不掩讥讽和鄙夷。
山庙祈福，便是在那样一个时间段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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